2019/2/28南投鹿谷生態之旅紀實

【臺灣山林復育協會《南投鹿谷生態之旅紀實》2019/2/28】

文/蔡智豪
§ 鹿谷重要信仰─神僧武將「慚愧祖師」
二月份我們探訪鹿谷，進行全境生態學之旅。全境生態學是涵蓋自然生態、地方開發史、人文社會及素民文化的生態學。藉2/28連假的第一天，首站我們來到了竹豐村的德峰寺，這座寺廟奉祀「慚愧祖師」，是南投山區重要的民間信仰。

有關「慚愧祖師」的信仰，過去我整理了相關文獻(如下)，此次剛好有機會跟大家解說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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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祖師」所指的是唐代高僧「潘了拳」(距今1,200多年前)，在文獻中看到中國廣東那陰山祖師神像是佛教僧侶端坐的樣子，但在鹿谷所見的卻是「武將」的裝扮，其中在鹿谷一樣是奉祀慚愧祖師的祝生廟門對聯左聯末「…旌旗漢畤壯中興」透露了一些端倪，旌旗意含軍旗，漢指漢人，畤為古代祭祀天地五帝的固定地點，壯中興隱含反清復明之意。

台灣文化的底蘊係以禪宗為主，禪宗信仰的核心價值為「饒益眾生不忘報，所做功德盡以施之」及「無功用行」，其發展與明鄭時期政治的特殊性息息相關，故鹿谷神僧武將的「慚愧祖師」，令我有許多聯想與疑惑。

2013年我曾在鹿谷祝生廟前，請教廟中的二位老人家，為何「慚愧祖師」身著將軍服、手拿已出鞘的寶劍，氣勢威猛。二位老人家說是要降妖伏魔，但其中一位覺得自己這樣的說法，令他不放心，故贈予我一本江鑑雄於2009年主編的「開山佑民─慚愧祖師的啟示」一書。

我如獲至寶，立即翻開找尋相關的章節。在129頁記載葉坤先生(1883-1989)講古，提到明朝永曆年間(明鄭時期)參軍林屺屯墾於竹山，後因參軍林屺遭番人殺害，部分開墾者逃到鹿谷地區，這些開墾者在林爽文事件時，也同結為天地會的會員；亦提清朝總兵吳光亮到鹿谷主要做二件大事：一是開八通關古道，另是平定大順寮(可能是掃蕩明鄭藏匿山區的殘餘勢力)。

故我認為，上述野史所提的開墾者，應是屯墾的軍隊。明鄭結束，清統治初期，應仍有明鄭殘餘的部眾在台灣各地，因處偏僻山區，故遠離統治政權。若是軍隊，應有組織性，當屯墾竹山的參軍林屺陣亡，其指揮系統應還有功能，部眾的逃，另一種可能的解釋是轉移反清復明的能量藏匿於鹿谷山區(易守難攻)，加上可種植水稻，形成可自給自足的重要條件。

神僧武將的「慚愧法師」是南投局部地區重要的信仰中心，這讓我不得不將這樣的現象與明鄭末期的脈絡大膽的連結在一起。而這樣的看法(或可稱為假說)，施琅攻台明鄭結束在1683年，林爽文事件1786-1788，吳光亮率兵開八通關古道在1875年，這之中200多年的地方野史，或許還有許多可以探究之處。

§ 鹿谷茶業發展史
解說完德峰寺「慚愧祖師」的信仰後，緊接著我們參訪製茶人劉元煌的茶廠。

為此我也順為大家介紹有關鹿谷茶業的發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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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谷的農業發展，一開始主要是「水稻」，過去聚落的發展，因交通不方便，區域性糧食的自給很重要，濁水溪畔的瑞田村與山上緩稜平台的鹿谷村是水稻主要的種植區；瑞田村的水稻田靠濁水溪的水灌溉，水源充足一年可以二穫；而鹿谷村則是靠麒麟潭(大水窟)的水灌溉，因在山上溫度較低，且冬季水源不足，故一年僅能一穫，枯水期則種植其它旱作，如地瓜等。

山上鹿谷村的水稻一直到1970年代才結束，主要的原因是鹿谷凍頂烏龍茶的興起。鹿谷早在雍正元年(1723)，漳州人黃奉入墾羌仔寮地方。在台灣淺山地區屬於開發較早的區域。鹿谷的凍頂茶則在道光初年(200年前)開始種植，但只侷限於凍頂山。

鹿谷的春茶很出名是因為冬天缺水，茶葉新芽味道濃郁，故春茶才受人歡迎。1970年代凍頂茶大受歡迎，鹿谷村的山上平台就逐漸轉作茶園。過去凍頂山的茶產量不大，主因是沒有水源(凍頂山位於麒麟潭之上)，幾乎是「看天茶」，在鹿谷茶業興盛時，因地下水井技術的進步，凍頂山上也才大面積擴大種植，但面積不及200公頃。

直到溪頭森林遊樂區的開放後， 1976年151號公路拓寬完成，觀光客破百萬，產銷輸送便利，凍頂烏龍茶暢銷，茶種植面積快速擴張。20年間(1968~1987)，茶葉面積從118公頃暴增至1,502公頃，面積增加13倍，產量增加100倍。

在鹿谷凍頂烏龍茶種的來源方面，黃素貞(2011)整理地方現存的史料，認為「傳說鹿谷凍頂茶之武夷茶種是咸豐5年(1855)由林鳳池自福州攜歸種植」是訛傳。但至今鹿谷各個小學卻仍將此錯誤的史料，作為鄉土教材。

有關鹿谷凍頂茶種的引進史，黃素貞(2011)推估如下：
1860年代之前，鹿谷的茶種還是以種子播種繁殖，有性繁殖為主，下一代茶樹品質不穩定。
明治38年(1905)臨時台灣舊慣例調查會的記載指出，約在同治末年、光緒初年(1870年代)，鹿谷凍頂山的茶農曾自台北移植新品種，而逐漸擴植於大水窟，乃至每戶皆進行栽培。

同治5年(1866)John Dodd在台創立「寶順洋行」(Dodd & Co.)，引進安溪的青心烏龍(又稱小種仔、軟枝烏龍等)，以無性繁殖的方式，在淡水河流域中游的深坑、石碇、木柵、新店一帶丘陵推廣種植。同治8年(1869)Dodd首度將烏龍茶直銷紐約，大受歡迎，「福爾摩沙烏龍茶」(Formosa Oolong Tea)自此揚名世界。

以Dodd在北台推廣安溪青心烏龍的成功情形看來，鹿谷凍頂山茶農所引進的應是青心烏龍茶種。
《黃素貞，2011。由地方現存史料談清代大坪頂(鹿谷鄉)的茶葉發展。台灣文獻第62卷第2期。》

§鹿谷初鄉廢耕檳榔園天然林復育複查
在品嚐完劉元煌先生的好茶後，下午我們前往曾豐勝生態教育園區。

此園區是緣起於2012年，當年世居霧峰的一貫道寶光明本道場曾豐勝先生於南投縣鹿谷鄉初鄉村購買9.9甲的山坡地檳榔園，因緣際會下，曾先生發弘願要將此9.9甲的山坡地復育為自然森林，以提供千萬蟲魚鳥獸安身立命之棲地。 

本園區前地主為許順道先生，許先生1982年為拓展茶園，購買這片山坡地，這塊山坡地當時主要是桂竹林、原生林；許先生伐除森林後，改種植茶樹。1991年因檳榔價格好，故改植檳榔，並以出租方式委外經營。因檳榔市場持續萎縮，導致檳榔園出租價格不理想，2012年4月許先生決意出售此山坡地，後經由曾豐勝先生承購作為森林復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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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生態之旅我們進行10號樣區、11號樣區的複查，樣區面積10m×10m。

以下比較2013、2019年的調查結果，2013年的資料以(   )表示2013：
成樹130cm以上、幼樹50~130cm、小苗50cm以下。

※10號樣區
檳榔人為種植成樹18株(18株)，自生苗707株(52株)。
自生木本植物有13種(11種)，合計60株(70株)。

喬木類：水同木4株(2株)、朴樹1株(0株)、江某3株(2株)、香楠6株(4株)、香葉樹2株(0株)、細葉饅頭果1株(0株)、小葉桑0株(1株) 、軟毛柿1株(0株)、樹杞2株(1株)、錫蘭饅頭果1株(1株)、臺灣天仙果1株(0株)。
灌木類：台灣山桂花25株(47株)、米碎柃木6株(6株)、茶0株(3株)、野牡丹1株(2株)、雞屎樹5株(1株)、鐵雨傘1株(0株)。

喬木：成樹9株(1株)、幼樹4株(2株)、小苗9株(8株)。
灌木：成樹25株(30株)、幼樹3株(24株)、小苗7株(5株)。

※11號樣區
檳榔人為種植成樹7株(7株)，自生苗826株(44株)。
自生木本植物共計20種(13種)，合計100株(189株)

喬木類：小梗木薑子1株(0株)、山香圓2株(0株)、臺灣天仙果5株(4株)、水同木2株(1株)、白肉榕1株(0株)、白匏子3株(0株)、朴樹1株(0株)、江某16株(48株)、香楠13株(8株)、香葉樹1株(0株)、樹杞4株(0株)、龍眼1株(1株)、錫蘭饅頭果4株(2株)、無患子0株(1株)、土蜜樹0株(1株)；

灌木類：九節木1株(0株)、玉心花1株(0株) 、米碎柃木14株(8株)、、茶3株(6株)、野棉花1株(0株)、台灣山桂花25株(82株)、鐵雨傘1株(0株)、野牡丹0株(27株)。

喬木：成樹17株(9株)、幼樹16株(8株)、小苗21株(49株)。
灌木：成樹11株(19株)、幼樹15株(38株)、小苗20株(66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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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結：
比較2013、2019年的調查資料，
2013年為檳榔園廢耕後一年，檳榔自生小苗平均約50株，六年後(2019)暴增至約800株。二個樣區平均，六年後，喬木成樹增加8株，幼樹增加5株；但灌木成樹卻減少7株，幼樹減少22株。

在檳榔小苗大爆發的競爭下，沒想到喬木類的樹木居然順利突破重圍，建立了灘頭堡，但灌木類的植物可能因檳榔小苗的競爭，而造成數量大大減少！

檳榔是陽性的植物，雖然廢耕檳榔園林下密密麻麻都是檳榔的小苗，但此次調查中，林下仍未發現自生的檳榔大樹。

由以上資料來看，廢耕檳榔園的演替，雖受到檳榔小苗的干擾，但演替仍順利前進，喬木密度持續增加，且未有自生檳榔大樹的出現，但灌木數量的降低是否與檳榔小苗密度有關，還需進一步的觀察。

致謝：
此次行程謝謝各位夥伴的參與，謝謝工作人員淑茹、巧如、信旭、白白的辛勞，也謝謝欣一分組帶領樣區複查，謝謝劉元煌先生熱情招待冬筍湯及凍頂烏龍茶，謝謝奇峰自助餐提供的餐點，更感謝曾豐勝董事長為這塊土地的奉獻。

照片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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